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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昨晚,陪小雀子到淡水散心,原本只是覺得她心裡面有事,但是卻不知道是什麼事。在淡水河堤邊,我知道了。那是種煎熬,我只能那麼說、這樣形容,一個在心中占有不少份量的人,就要這樣子的離開了,就算是我,我也沒有辦法做到完全達觀吧。畢竟,我還是一個有著七情六欲的人、一個有所牽掛的人、一個脆弱不堪的人。

  我又想起了我小時候和爺爺生活在一起的景像,爺爺用著那親切地閩南語問道:『阿銘啊!嘪去溪底玩冇?阿公帶你去。』,從來沒有去過那麼遠地方的我,跳著回答:『嘪啊!嘪啊!哇嘪去!』。

  到了溪邊,那是在一片矮樹蔭底下,那濃濃的樹木所發出的香味,一直到現在,我都不曾再聞過。一雙小腳踏在溪旁的淺水裡,小手上拿著保貴的拖鞋,快樂的玩水,踢過來踢過去。阿公則在一旁看著,那時還小,並沒有注意阿公的眼神。但現在想起來,想必我在那玩著,阿公一定在旁用心地看著他那稚氣的小孫子。想著、想著,心裡頭又一陣酸意浮起,但我不能哭,阿公會罵我的。

  玩了一會兒,阿公又問:『阿銘啊,嘪過溪去看脈冇?』『好呀!好呀!』,阿公那有力的臂彎,從我有意識開始就看著他、阿嬤以及那些伯父母一起處理稻田的事。小時候還喜歡坐 "鐵牛仔車" ,每次大人要去工作,不懂事的我,就吵著一起去,目的就只為了坐 "鐵牛仔車" 去玩。不了解大人們在忙什麼,只知道他們不大會帶我一起過去而已。

  小小的腳丫,掠過清涼的溪水,全身覺得無比的快活。那時候,真想再叫阿公再抱一次。但是,不知為什麼,我竟想到阿公這樣會累,就沒有再索著小孩子性子,去要求阿公。過了溪,阿公帶我繞路到 "矸啊店" ,買了隻冰棒,以前那種頭小小、可以折斷來吃,花三塊錢就一支那種。阿公沒有買自己的,只買給我這小孫子吃,『阿公,你會熱冇,我的冰給你吃。』『免啦,你自己吃就好。』,疼就是疼,只知道阿公最好了。

  小學二年級的時候,只知道阿公不知為何而住院,我們全家那時候住在高雄。但是一有空爸爸就代著我們上台北看阿公,在無情的醫院當中,看著阿公那熟睡的臉,從沒想過,他會離我而去,永遠不回來了。

  一個夏夜,阿公躺在房裡,全家人都到齊了,不管是在那裡的叔叔、伯伯、姑姑,全都回來了。就在我眼前,阿公被人移到大廳,正門的大廳。之後,我只能眼睜睜望著阿公剛剛停止呼吸的臉,我沒有在阿公面前哭出來,因為他叫我不能哭。但是,一出門到伯伯的箱型車中,搖醒堂姐,『姐姐,阿公死了。』。只聽見姐姐嘆氣說了幾句話。

  我哭了,不管是在剛下箱型車時空中的我,亦或是正舞弄著筆墨的我,再也忍不住那決提的淚洪。好久不曾流淚了,正因為阿公的教訓一直在我生命裡,男孩子不能隨便就流淚,牙關要咬緊。如今,我也過了大大小小的人生關卡,我沒哭,阿公,我沒哭。無聲的淚,不算哭吧?應該不算吧?我是著麼騙自己的。

  夜也慢慢深了,窗外一點風也沒有。眼框濕了,但是並未氾濫至臉頰上。要勇敢的面對任何事情,阿公還活著,他是以另外一種生命的形式,永遠的活著。我不該哭的,笑吧,我笑了?不!只能說淚乾了吧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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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玉米/黃昱銘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